作為一條偉大的山脈，天山不僅將我國的新疆一分為二——南部的塔里木盆地和北部的準(zhǔn)噶爾盆地；更重要的是，它還破天荒地從“天界”為人間引來了3條同樣偉大的河流：楚河、錫爾河、伊犁河。

說這3條河流“偉大”，并不只是說它們從幾千米海拔的雪山出發(fā)，經(jīng)過千溝萬壑、草原沙漠，從中國流到中亞諸國，顯示出了強勁的生命力，而是說這些長短不一、命運各異的河流都曾經(jīng)在不同的歷史時期，以相同的慷慨，孕育出了不滅不朽的人類文明。甚至在幾千年后的今天，中國新疆和中亞諸國的許多文化、信仰、風(fēng)俗，全都能從這里找到“根”，找到自己最初的源頭。

天山

比如今天的吉爾吉斯人，其實早在幾千年前，他們的“根”就已經(jīng)深埋在楚河流域的廣袤土地上。楚河有個如同山海經(jīng)一樣古老的名字：碎葉水。源出天山后，楚河在沙漠中徘徊，為絲綢之路上的旅人提供著水源。在它的輝煌歷史上，不僅占據(jù)過中亞十字路口這樣的關(guān)鍵位置，使唐帝國得以在此靠河建城，打造出一座龐大的“西域長安”；而且在與朱瓦納魯克和科奇科爾兩條河流匯合之后，變得更加龐大起來——向北經(jīng)過博阿姆峽谷，形成了肥沃的楚河流域……雖然它還是難逃消亡的命運，最終消失在了穆云庫姆沙漠之中，但又有誰能說，蔓延在它兩岸的輝煌過往會因此而“煙消云散”呢？天山流下的另一條河流錫爾河，是“中亞最長的河流”。作為中亞文明的母親河，錫爾河包容過西逃的北匈奴，養(yǎng)育過突厥、葛邏祿、粟特等民族，承載過這些民族的各種榮耀與恥辱、輝煌與沒落……這條河流穿過烏茲別克、塔吉克和哈薩克3個共和國，成為咸海的重要“水源”之一。盡管1960年后，隨著水流的大量流失，錫爾河最終消失在了沙漠之中，被水利專家們戲稱為“找不到方向”的河流，但是，歷史學(xué)家們?nèi)匀粓孕?，它會獲得永生……

天山美景

與前面兩條河流相比，伊犁河的歷史則是謎團最多的一個。比如曾經(jīng)“名震一時”的烏孫人之謎；再比如細石器時代早期曾生活在這里的原始人類“塞種人”，他們究竟是來自東方還是來自西方？……此外，生長在伊犁河谷的許多生物也不乏神秘色彩，據(jù)《西域聞見錄》記載：滿清時期的旅行家七十一在渡河時，曾經(jīng)說自己在河中見到體長兩米多的“兇猛怪魚”——百年之后，專家考證出，他所說的“怪魚”，實際上就是伊犁河獨有的珍貴魚種裸腹鱘。

從天山流下的三條河，就像是一母同胞的三姐妹，她們以各自的忠貞、激情和隱忍，在時間與空間的交錯中，譜寫出了一曲曲或古老、或現(xiàn)代、或蕩氣回腸、或悲壯蒼涼的文明之歌……楚河

亞洲十字路口和西域長安城

文/ 宏進安 圖/邢衛(wèi)民 韓承峰 賴宇寧 張綺云

天山古道是楚河的靈魂，中國歷代王朝的使節(jié)、商人、僧侶和軍隊，一批又一批地踏上這條“難以全生的危險道路”，穿越楚河流域到達西域各國。

楚河河畔的碎葉城位于“亞洲十字路口”，大唐帝國曾經(jīng)在此大興土木，完全復(fù)制出來一座“西域長安城”。

楚河流域至今仍保存著許多古老風(fēng)俗，比如吉爾吉斯人訂親時，雙方父母需要牙咬弓箭，并喝對方的血以示血脈相連……

楚河

據(jù)《大唐西域記》記載：玄奘翻越天山時，經(jīng)歷了西行以來最大的一場劫難：七天七夜的徒步跋涉，并遭遇了暴風(fēng)雪襲擊，隨行人員傷亡慘重……后來，玄奘從當(dāng)?shù)厝丝谥蝎@知，自己翻越的那條天山支脈叫作凌山，被萬年冰河長期覆蓋，想要穿越它必須“九死一生”。

實際上，這座所謂的凌山，就是今天橫亙在中國新疆和吉爾吉斯交界的天山山脈主峰群。翻過它之后，玄奘告別了新疆的沙漠戈壁，進入到了一片絕妙的河谷地帶——綠色山脈延綿千里，蘊藏著極為豐富的自然資源，包括了各種珍稀藥材、千年木材，以及金、銀、銅等儲量巨大的礦藏。在這些山脈之間，還縱橫著一條空曠的河谷走廊，生活在其間的人們原始而快樂……已經(jīng)數(shù)月未曾休整好的玄奘欣喜過望。一位藍眼珠、鷹鉤鼻的胡人商賈告訴他：這里是楚河河谷，之所以富饒豐沛，都是拜一條來自天界的河流所賜，那條河，就叫作楚河……

綠色的小河西走廊

在中亞的地圖上，大多都是以黃色為主的干旱地區(qū)。這其中，只有發(fā)源自天山山脈的楚河流域，有著一片藍色的“山地綠洲”。這片綠洲，就是傳奇的楚河河谷。

楚河河谷的得名當(dāng)然和楚河有關(guān)。這條從天上而來的河流，依托復(fù)雜的天山山脈而行，在翻過帕米爾高原之后，用龐大的水勢沖出了這條巨大的河谷。河谷呈東西走向，長200公里，最寬處80公里，兩邊雪峰平均高度3700米。由于河谷沿途的風(fēng)景風(fēng)物都和中國境內(nèi)的絲綢之路很像，所以地理學(xué)家又將它稱為“小河西走廊”。

是遠道而來的河流，把綠色帶給了這片荒蕪的土地。

奇幻的地貌

楚河河谷常年被豐沛的河網(wǎng)滋潤，河谷內(nèi)還縱橫著許多小支流，人們在航拍時能夠看到的壯觀場面是——楚河河谷被峻嶺的雪峰圍繞，眾多河流肆意流淌，灌溉著美麗的山地。

哲人們說：河谷是有靈魂的。而楚河河谷的靈魂，就是那條來自天山的古道。天山古道，全長2500公里，是連接中亞草原與中國西北沙漠的捷徑，也是最為險峻的古代山路。中國歷代王朝的使節(jié)、商人、僧侶和軍隊，曾經(jīng)一批又一批地在這條古道上躊躇西行，經(jīng)過楚河流域之后，抵達到西域各國。人類文明也從這條古道上走來。比如吉爾吉斯人就誕生在楚河流域。據(jù)近年吉爾吉斯及中國歷史學(xué)家發(fā)現(xiàn)，楚河河谷的人類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1年。關(guān)于吉爾吉斯人的記錄，最早來自《史記》，書中稱吉爾吉斯人為“鬲昆”或“隔昆”，認為他們是突厥人的后裔，由于戰(zhàn)爭等多種原因遷徙萬里，最終才被這片土地接納，并建立了自己的王國。

崛起在楚河河谷中的比什凱克古城，是吉爾吉斯斯坦首都。這座城市最早的雛形，曾經(jīng)是天山古道的一個驛站，也曾經(jīng)是古代浩罕汗國的要塞。吉爾吉斯人統(tǒng)治它后曾三度改名：本名叫做皮什彼克，1926年改稱為伏龍芝城，以此紀(jì)念前蘇聯(lián)著名軍事將領(lǐng)米哈依爾·瓦西里耶維奇·伏龍芝，而這位與吉爾吉斯人有著血脈相連的將軍，曾經(jīng)是整座城市的驕傲。直到1991年，它才擁有了現(xiàn)在的名字，并沿用至今。

馬群

今天的比什凱克，是中亞最著名的旅游城市之一。市區(qū)街道整齊寬闊，美麗的阿拉爾卻河和阿拉密琴河倚城而過。站在古城高處，既可遠眺在藍天襯托下雄偉秀麗、終年積雪的天山，也可看到掩映在樹木叢中建筑風(fēng)格迥異的別墅群……一切都是那么的賞心悅目。

曾經(jīng)的“西域長安城”傳奇

楚河還有個如山海經(jīng)般古老的名字，叫作“碎葉水”?；蛟S是因為這個名字太神圣太值得留念，所以河邊的一座古城以此命名，也就是碎葉城。碎葉城的輝煌源于地理位置，它正好位于亞洲的十字路口上。從中國來的絲綢之路，無論是北道還是南道，都會在碎葉城交會，順著楚河河谷西去，絲路從此南北，分成了“草原之路”和“綠洲之路”。此外，如果沿著前文所說的錫爾河北岸往西北走，可以通往哈薩克及南俄草原；向南轉(zhuǎn)折，則是進入澤拉夫善河流域的綠洲群，從這里越過興都庫什山，經(jīng)阿富汗即可直達印度，或者繞過咸海、里海，西去波斯、阿拉伯、羅馬。

古石塔

關(guān)于古城當(dāng)年的模樣，玄奘在《大唐西域記》中說：他在碎葉城，所遇到的不再只是黑眸杏眼的東方臉孔，一路上多是濃眉虬髯、透著剽悍之氣的游牧民族，或者藍眼珠、鷹鉤鼻的胡人商賈……史料記載：公元630年暮春，玄奘在碎葉城拜見了來此打獵的西突厥大王統(tǒng)葉護可汗，他不僅得到豐厚的資助及通行國書，可汗甚至還派了一名通漢語的少年隨行，一路護送玄奘西去。

實際上，碎葉城的鼎盛時期，是在玄奘離開的50年之后。此時，碎葉城和龜茲、疏勒、于田并稱為“安西四鎮(zhèn)”，從而成為唐王朝在西部地區(qū)設(shè)防最遠的一座邊陲城市。曾經(jīng)，大唐帝國在此大興土木，修筑了高大的城墻，甚至城內(nèi)的建筑規(guī)劃，還都完全模仿首都長安城，因此，歷史學(xué)家贈與了碎葉城一個稱號：西域長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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